苏醒

民国九年秋，湘西十万大山深处。 地质勘探队的马蹄声惊起满林寒鸦，楚明远勒住缰绳，望着前方突兀出现的青石界碑。碑上苔痕斑驳，依稀可见"九嶷"二字，裂纹中渗出暗红痕迹，像干涸百年的血迹。 "楚先生，不能再往前了。"向导老周突然死死攥住他的马辔，"过了这道界碑，就是山鬼娘娘的地界。您听听这风声——" 松涛在暮色中呜咽，裹挟着某种似笛非笛的幽咽。楚明远掏出怀表，表盘在黄昏中泛着冷光：五点三刻。他记得县志记载，九嶷村每逢申时便会响起迎神铜铃，可眼前这方圆百里分明荒无人烟。 突然，密林深处传来清脆的环佩叮当。老周脸色煞白，直挺挺跪在泥地里："是云旗！山鬼娘娘的翠旗！您看那树梢——" 楚明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呼吸骤然凝滞。暮色中，无数萤火正聚成三丈高的女子轮廓，茜色纱衣随风翻卷，发间赤豹金环灼灼生辉。那光影构成的纤指掠过之处，合抱粗的楠木竟如麦秆般拦腰折断。 "快逃！"副队长王柏青的惨叫划破死寂。楚明远尚未反应，座下黑马突然发狂般直立嘶鸣。混乱中他滚落山涧，后脑重重磕在青石上，最后映入眼帘的，是山鬼幻影俯身时额间那枚火焰状花钿。 汩汩鲜血渗入石缝的刹那，楚明远怀中的战国青铜铃铛突然震响。山涧腾起淡金色雾气，本该坠入深渊的身体被某种力量轻轻托住。朦胧间，他听见女子叹息穿越千年时光："子渊，你终于...记得带杜若来了？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