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者

我见过一面镜子，不是寻常的镜子，照不见人的脸面，却照得见人的心。 这镜子方方正正，挂在城隍庙的偏殿里，积了厚厚的灰尘。庙祝说，这镜子唤作"照心镜"，是前朝一位道士留下的。我初听时颇觉新奇，心想这世上哪有照心的镜子，不过是欺人之谈罢了。然而庙祝言之凿凿，说是确有奇效，我便生了好奇心。 一日，我趁庙祝不在，偷偷溜进偏殿，站在镜前。镜面灰蒙蒙的，照不出人影，只隐约映出殿内陈设的轮廓。我正欲转身离去，忽见镜中泛起涟漪，如同水面被风吹皱。继而镜中竟显出一个人形来，细看之下，却不是我。 那人形瘦削，背微驼，着一件褪色的长衫，在镜中来回踱步。我定睛一看，不由大惊：那人面目竟与我一般无二，只是神情阴鸷，目光闪烁，嘴角挂着冷笑。他忽而站定，直视着我，嘴唇翕动，似在说话，却无声息。 我心中骇然，不觉后退几步。镜中人却笑了，那笑容极是古怪，三分讥诮，七分恶毒。他忽地伸手，竟从镜中探出，一把抓住我的衣襟。我大惊失色，拼命挣扎，却见他另一手已举起一把明晃晃的匕首，向我心口刺来。 我大叫一声，跌坐在地。再看镜中，已空无一物，只有我惨白的脸映在上面。 自此之后，我每每路过城隍庙，总要绕道而行。那镜子照出的，或许正是人心深处蛰伏的恶念罢。 人心如镜，照见的未必是自己愿意承认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