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者

灰雾笼罩的城市像具腐烂的尸体，钢筋水泥间爬满裂痕。李明蜷缩在废弃超市的货架后，指节捏紧最后一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——这是他在货架底层扒拉三天的全部收获。玻璃碎渣在鞋底发出细碎的声响，他屏住呼吸，听着门外丧尸喉间滚动的低嚎，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。 “三天前水就喝完了……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目光扫过货架上斑驳的价签。三个月前，这里还挤满抢购的人群，如今只剩空荡荡的罐头盒和褪色的促销海报。手机早就没电了，末日前妻子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“带女儿去郊区”，像根生锈的钉子钉在视网膜上——等他赶到家时，公寓只剩翻倒的婴儿床和暗红色的血渍。 转折总在最绝望时降临。 当李明撬开超市后仓的铁门，一台落满灰尘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发出电流杂音。杂音里刺破的，是一个沙哑却坚定的声音：“……北部山区，东经117.3°，地质研究所地下掩体，幸存者请携带……”信号断断续续，但“安全区”三个字像火星溅进了他干涸的瞳孔。 他数了数背包里的物资：半瓶过期的矿泉水、一柄生锈的水果刀、三块应急毯。从市中心到山区，地图上27公里的直线距离，现在布满游荡的丧尸和坍塌的高架桥。但收音机里科学家重复的“最后一批补给列车今晚八点发车”，让他攥紧了拳头——哪怕只剩百分之一的可能，也值得用命去赌。 夜幕降临时，李明用机油抹花了脸，把饼干渣撒向反方向的街道。丧尸群的嘶吼声被引开的瞬间，他贴着墙根狂奔，运动鞋踩过积水时都不敢溅起水花。路过被炸毁的便利店，玻璃反光里映出他狼狈的倒影：T恤破洞处露出的皮肤上，纹着女儿百日时拍的脚印——那是他仅剩的、温热的记忆。 “哐当——” 一块坠落的混凝土块在脚边炸开，他猛地躲进巷口，心跳到了嗓子眼。远处，几个佝偻的身影正被声响吸引，关节扭曲地转向他的方向。李明咬住舌尖强迫自己冷静，摸出兜里仅剩的打火机——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底牌，不到绝境绝不动用。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天际线时，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影，裤腿早已被划破，鲜血混着汗水滴在开裂的路面上。但收音机里渐渐清晰的火车轰鸣，让他笑出了声——哪怕前路还有丧尸、陷阱、未知的危险，至少此刻，希望不再是幻想。 末日之下，活着就是最勇敢的抗争。李明不知道北部山区是否真的有避难所，但他知道，当人类开始为希望奔跑时，绝望就永远不会是终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