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者1943

晨雾还未散尽，田埂边的露水压弯了狗尾草的腰。青绿色的稻田在风里翻着细浪，像一块被揉皱的绸缎，沿着乡间小路铺向远方。牛蹄踩过湿润的泥土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，仿佛大地在晨光里写下的行楷诗句。 牧童戴着草帽，帽檐压得低低的，遮住了半张晒得红扑扑的脸。他跨坐在老黄牛背上，双腿晃悠悠地垂在牛腹两侧，手中的竹笛贴着唇畔，断断续续的调子从指缝间漏出来——说是吹笛，倒更像在跟晨风说悄悄话。音符跌进稻田里，惊起一两只停在稻穗上的蜻蜓；落在牛耳尖上，老黄牛便甩甩尾巴，把晨光里的碎金抖落了满地。 草帽边沿沾着的草屑，是昨夜在草垛里打滚时留下的印记；布衫袖口还别着朵刚摘的野雏菊，嫩黄的花瓣上凝着晨露，随着牛步的起伏轻轻颤动。他忽然仰起头，朝着缀着几缕淡金云彩的天空吹了声清亮的呼哨，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麻雀，也让藏在云层后的太阳，悄悄探出了半张羞红的脸。 小路尽头的竹篱笆边，阿婆正挎着竹篮唤他回家喝新熬的南瓜粥。笛声渐歇，牧童忽然把草帽往头顶一推，露出狡黠的笑，手指在牛背上轻轻一拍——老黄牛便迈着慢悠悠的步子，驮着他走进这被晨雾与稻香浸透的时光里。风掠过稻叶，带走最后一丝未散的笛音，却把少年的笑闹声，永远留在了这片绿油油的晨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