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者4546

[推进] 那是一个冷得刺骨的雨夜。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，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上。裴云修裹紧湿透的青衫，在巷子里转了三圈，依然找不到回家的路。雨水顺着发梢流淌，眼前一片模糊。 "这位公子可是迷路了？"清冷的女声穿透雨幕。裴云修抬头，看见一把青伞悬在头顶。伞下站着位素衣女子，眉目如画，秋水般的眸子冷冷地望着他。 "在下裴云修，多谢姑娘相助。"他拱手行礼时，见那女子嘴角浮起一丝似悲似喜的笑。 "我叫柳青烟。前面有处宅院，公子不妨先去避避雨。"裴云修跟着她转过几道弯，眼前忽然出现座古宅。朱漆大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，分明是座荒废多年的宅院，可当柳青烟推开门时，里面却灯火通明，整洁如新。 "咝……"裴云修站在门槛外犹豫不决。柳青烟回头看他，灯光下，那张脸苍白得几乎透明。 "哦，公子怕了？"不知为何，裴云修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，仿佛很久以前，他也曾这样站在过这里。他迈步进门，身后的大门无声关闭。厅内烛火摇曳，柳青烟递茶时，裴云修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——那手背冰冷如雪。他心头一颤，茶杯差点脱手。 "公子冷吗？"柳青烟似未察觉他的异样，转身取来一张古琴，"不如我先为你抚琴一曲。" 琴声响起的刹那，裴云修如遭雷击。这曲子他分明从未听过，却熟悉得像刻在骨子里。琴音如泣如诉，仿佛在讲述一个跨越百年的故事。他看见柳青烟眼角有泪光闪烁，那泪珠落下，竟化作幽蓝的磷光在屋内飘荡。磷光照亮墙角书案，上面堆满诗稿。裴云修不由自主走过去，顺手拿起一张，定睛一看，那字迹竟与自己如出一辙。 "咝，这些是……？" "噢，这些是公子从前写的诗。每一首我都记得。" 在姑娘的引导下，二人走到院中。 "三更天了，雨也停了。公子可愿听我讲个故事？"不等他回答，柳青烟已解下发间的柳叶白玉簪。青丝倾泻而下的刹那，裴云修头痛欲裂，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——百年前的同一个月夜，年轻的书生跪在柳树下，对绿衣女子起誓：若负佳人，愿受千年轮世之苦。后来这书生金榜题名，被丞相招为女婿。待他悔悟归来时，柳树下只剩一抔新坟，坟头碧草萋萋。 "那书生……是我？"裴云修声音发颤。柳青烟颤抖着展开一幅画像，泛黄的绢布上，赫然是身着官服的裴云修，连左眉间的痣都分毫不差。 "我等了你九十九年。每年清明，我的魂魄才能显行一日。今年是最后一年了……"窗棂外传来鸡鸣，柳青烟的裙角开始变得透明。 "这一世你为我淋了雨。"冰凉的手贴上他脸颊，那手已经透明得可以看到后面的烛火，"而我的泪终于也温热了……" 裴云修忽然想起一切。百年前他进京赶考前，曾与柳家千金私订终身。后来他贪图富贵，背弃誓言，直到听说柳小姐在他中状元后悬梁自尽…… "青烟！"他伸手想抓住她，却只抱住一片虚无。白玉柳烟簪叮当坠地，檐角风铃无风自动，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。 多年以后，京城的人总能看到白发苍苍的裴状元，终日坐在城西荒园的柳树下。有人说他疯了，也有人说他在等人。每当风起，老人便仰头轻笑，仿佛有双无形的手，正为他拂去衣上的落叶。裴云修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柳烟簪："今生我欠你一世相守，来世换我等你一生……"[右摇,变焦推进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