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者

我蹲在老槐树盘虬的树根上，烟袋锅子里的火星明明灭灭。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槐叶，在青石板上织出细密的网。这棵镇在祠堂前的古槐少说有百年了，树皮皲裂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沟壑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。 树根突然蠕动起来。 我猛地跳开，烟袋锅子磕在青砖上溅起一串火星。那些暗褐色的根系如同苏醒的巨蟒，在月光下舒展扭动，树皮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汁液，空气里飘起甜腻的腥气。树根缠着的木匣子露出半截，乌木表面用金漆画着符咒，那纹路竟与我顾家祖传的"千丝缠"木工技法一模一样。 "三秋啊——"沙哑的呼唤从树心里传来，惊飞了栖在枝头的夜枭。我摸出腰间的雕花刻刀，刀刃上淬着公鸡血。爷爷临死前抓着我的手，指甲掐进肉里："别让月亮照进祠堂，别接县令府的灯笼活..." 树根突然暴起，缠住我的脚踝就往树干里拽。刻刀划破树皮时，我听见女人的尖叫。暗红汁液喷溅在脸上，烫得像是滚油。树皮下赫然嵌着张人脸，眼窝里开满槐花，嘴唇一张一合："时辰到了。" 县太爷要的八十一盏灯笼还堆在作坊里。上等湘妃竹劈成的篾条泛着青气，我摸着那些精心雕刻的莲花底座，每道凹槽都照着"千丝缠"的秘法刻就。这种技法能让木器生出血管般的纹路，去年给王寡妇打的棺材，下葬当晚就爬出满坟场的血藤。 作坊角落的油纸伞突然自己撑开了。伞面上画的美人转过头，脖子发出竹骨折断的脆响。朱砂点的唇一张，吐出半截槐树枝："顾郎，该取新魂了。" 子时的梆子声惊得我手一抖，刻刀在拇指拉出道口子。血珠滴在灯笼骨架上，竹篾顿时活过来似的，自己编出个精巧的六角宫灯。灯笼罩子上渐渐浮出人脸，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卖花女，她眼里淌着树脂，嘴角却带着笑。 祠堂方向传来沉闷的鼓声。我抄起祖传的鲁班尺，尺身上二十八星宿的刻度开始游走。当槐树根破窗而入时，尺子突然变得滚烫，青龙纹样睁开琥珀色的眼睛。树根缠上脖颈的瞬间，我瞥见县令府新挂的灯笼——那分明蒙着人皮，烛光里晃着无数张熟悉的脸。 作坊地砖下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。去年用"千丝缠"手法铺的地板，此刻正渗出暗红的树液。我忽然想起爷爷棺材里那具布满根须的尸体，他的心脏位置，开着一朵碗口大的槐花。 - **人面灯笼**：县令书房暗格藏着的古卷记载，槐树镇历任里正都会在朔月之夜向古槐献祭活人 - **木匠秘辛**：顾家祠堂供奉的鲁班像背后藏着血契文书，显示顾氏先祖为求技艺通神，将全族魂魄抵押给树妖 - **轮回陷阱**：镇外乱葬岗的槐树林里，每棵树干都封着顾家先祖的魂魄，他们仍在重复着制作人皮灯笼的工序 - **傀儡县令**：县太爷后颈的木偶关节暗示其早已成为树妖傀儡，衙门地牢里吊着的"囚犯"实为制作灯笼的原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