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者3793

蝉鸣撕扯着七月闷热的空气，陈岩的登山杖第三次戳进碎石缝里。汗水顺着脊椎滑进裤腰，在后背画出一道蜿蜒的溪流。青崖山的北坡像被巨斧劈过，裸露的灰白色岩壁在烈日下泛着金属光泽，每块凸起的石头都烫得能烙饼。 背包带勒进肩胛骨的凹槽，那里早磨出一圈暗红的血印。陈岩扯了扯黏在胸口的速干衣，布料和皮肤分离时发出轻微的"嗤啦"声。他盯着十米外那块龟背纹花岗岩——那是第三十七个标记点，岩缝里卡着半瓶结霜的矿泉水，瓶身用马克笔画着歪扭的笑脸。 "还剩...六百米。"喉结滚动带起一阵刺痛，水壶里最后一滴水早在半小时前就蒸发了。右腿突然抽筋，他踉跄着扶住崖壁，掌心蹭过粗粝的岩面，火辣辣的疼。松树油脂混着汗酸味钻进鼻腔，这味道让他想起两年前玉龙雪山的风，想起登山队解散时老王拍在他肩上的那掌，想起背包挂饰的冰镐吊坠——此刻正在他眼前晃荡，金属边缘把阳光折射成细碎的金针。 膝盖开始不受控地打颤，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半月板。陈岩数着心跳，第一百三十七下时终于挪到花岗岩旁。矿泉水瓶里的冰块早已化成温水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把瓶子倒转过来。一滴水珠悬在瓶口，将落未落时，山风卷着松针掠过，带走了这枚摇摇欲坠的珍珠。 岩壁突然震颤起来，原来是他的小腿肌肉在痉挛。陈岩蜷缩成虾米状，额头抵着滚烫的岩石，防晒霜混着汗水淌进眼睛。疼痛像潮水漫过脚踝，他忽然听见自己的笑声——那年他们在四姑娘山迷路，老王就是用这种抽搐的姿势讲冷笑话。记忆里的雪粒扑在面罩上，和此刻滚落的汗珠有着相同的重量 背包侧袋的指南针发出咔嗒轻响，陈岩撑起身子时，看见自己投在岩壁上的影子正在融化。西斜的太阳给云层镶上金边，山风送来更高处松林的呜咽。他摸了摸冰镐吊坠，金属表面残留着体温。当指甲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清醒，他忽然闻到某种清冽的气息——不是汗味也不是松脂，而是藏在高山苔藓里，只有登顶者才能捕获的，雪线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