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螺帽6531

## 《春日断章》 清晨推开窗，料峭的风裹挟着泥土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檐角冰棱滴落的碎珠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花纹，我忽然意识到，这已是春寒的最后一次反扑。 楼下那株枯瘦的紫藤最先泄露春讯。前日还是蜷曲的褐色芽苞，今晨竟在铁丝般的枝条上迸出点点新绿，像是顽童用沾了青釉的笔尖，在宣纸上点染出断续的春痕。这种生命的突围总令我屏息——它们要熬过多少寒夜，才能在某个未被察觉的瞬间挣破时间的茧？ 城市里，春意是沿着行道树传染的。玉兰树举着毛茸茸的灰绿色灯盏，樱花枝头凝结的胭脂色日渐饱满。年轻人换上轻薄的卫衣，骑着单车掠过树影斑驳的街道，车筐里斜插着刚折的桃花，花瓣随着颠簸洒落成粉色的轨迹。这让我想起中学时代总爱在课本里夹带野花，干燥的花瓣会在某个翻页的午后突然跌落，带着压扁的春天。 图书馆后的草坪上，几个学生正在放风筝。靛蓝色的燕形风筝在气流中起起落落，线轴转动时发出细碎的咔嗒声，仿佛在给云朵打拍子。他们的笑声像透明的气泡，轻轻撞碎在四月的风里。我忽然理解古人为何将纸鸢称作"鹞子"，那些翻飞的弧线里，确乎栖息着想要挣脱地心引力的灵魂。 暮色初临时，春雨总是来得恰好。细密的雨脚在池塘里踩出千万个酒窝，打湿了晚樱垂落的衣袖。穿校服的少女抱着书本跑过廊桥，马尾辫在雨幕中划出青春的弧度。紫藤架下的长椅空着，积水上漂浮着两三枚褪色的花瓣，不知是谁遗落的时光书签。 在这样的季节里，连忧伤都是透明的。就像那个总在凉亭里读诗的男生，他指尖摩挲的书页间，是否也夹着一封未寄出的信？春风翻动纸页的沙沙声，是否在替他诵读那些删减过千百次的心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