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螺帽

（第一章） 我盯着柜台上的青铜铃，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。这枚从西汉古墓出土的摄魂铃，此刻正以某种诡异的频率震颤，暗绿色的铜锈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。 手机在掌心发烫，十分钟前那个带着电流杂音的求助电话还在耳畔回响："吴记古董行吗？我们工地上挖出东西了，三号坑...三号坑底下有两口棺材，竖着埋的..." 窗外的暴雨突然倾盆而下，雨点砸在防盗网上发出密集的鼓点。我摸出爷爷留下的阴阳罗盘，鎏金指针在震宫与巽宫之间疯狂摆动。这是《撼龙经》里记载的"双棺镇龙"凶局，没想到会在二十一世纪的建筑工地上重现。 警笛声刺破雨幕时，我正把朱砂符箓塞进战术腰包。刑警队长老陈的越野车溅起半人高的水花，副驾驶上浑身湿透的年轻人抱着笔记本电脑，镜片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擦："吴老师，地质大学考古队失踪前的监控视频...有东西您得看看。" 车载显示屏亮起的瞬间，我后颈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。深夜的考古现场，探照灯将三号坑照得雪亮，穿着白大褂的教授正在记录数据。忽然所有仪器指示灯开始乱闪，教授转身的刹那，一道模糊的白影从他背后缓缓立起——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轮廓，更像是无数根脊椎骨拼接成的蛇形怪物。 "就在这里停。"我按住老陈正要踩油门的腿。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，远处塔吊的警示灯像只血红的眼睛。罗盘指针突然垂直下指，在八卦盘的"坎"位抖如筛糠。 工地铁门挂着崭新的锁链，我摸出根桃木钉往锁孔里一捅，铁锁"咔嗒"弹开时带着股腥臭味。泥浆没过脚踝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吸饱血的海绵上。绕过钢筋堆的刹那，怀里的摄魂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。 "就是这。"我在一堆防水布前蹲下，战术手电的光柱里，翻涌的泥浆中隐约露出半截槐木棺材。但令人窒息的是棺材盖上用朱砂画着镇尸符，符咒的走势却是逆笔倒书——这不是镇尸，是在养煞。 老陈突然拽着我往后暴退，泥地里突兀地冒出五处旋涡。浑浊的水流卷着纸钱快速旋转，眨眼间形成个直径三米的诡异图案。我喉咙发紧，这是"五鬼抬棺"的阴损阵法，要凑齐五具阴年阴月生的尸骨埋在阵眼。 "叫人把方圆三里的下水道图纸调出来。"我往老陈手里塞了张驱煞符，罗盘此刻已经彻底失灵，指针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疯狂打转，"这底下埋着的不是古墓...是有人在借龙脉养尸！" 背包里的青铜铃突然炸开一声凄厉的长鸣，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。我猛地转身，手电光扫过东侧那棵枯死的槐树时，赫然看到树干裂缝里正缓缓渗出漆黑的黏液，像极了凝固的血。 我摸出三枚乾隆通宝往地上一掷，铜钱在泥水里摆出个锐角三角。这是"鬼卦"中的锁阴局，说明我们正站在某个至阴之物的正上方。老陈的对讲机突然爆出刺啦刺啦的杂音，混着施工队长带着哭腔的嘶吼："塌了！三号坑西侧塌出个地洞！" 摄魂铃在腰间剧烈震动，青铜表面的饕餮纹泛起血丝般的红光。枯死的槐树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，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剥落，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木质——这根本不是槐树，而是用尸血浸泡过的阴沉木。 "退后！"我甩出五张镇灵符凌空布阵，符纸却在触及树干的瞬间自燃。幽蓝的火光中，树身裂缝突然睁开七只血红的眼睛，黏稠的黑血顺着树根渗入泥土，地面顿时翻涌起无数婴儿手掌大的血泡。 战术手电照向塌陷处时，我的罗盘"咔嚓"裂开一道缝。直径两米的地洞深不见底，洞壁残留着新鲜的抓痕，最深处隐约传来指甲挠棺材板的声响。但最诡异的是，这些抓痕全都是从内向外延伸——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地底爬出来时留下的。 老陈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，他挽起的裤腿下，小腿皮肤浮现出青黑色的指印。我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桃木剑上，剑尖挑起张黄符刺入地面："天地玄宗，万炁本根，金光速现，覆护真人！" 泥浆炸开的瞬间，五具白森森的骷髅从阵眼破土而出。这些骸骨的胸腔里塞满泡发的黄表纸，天灵盖上钉着锈迹斑斑的棺材钉。我瞳孔骤缩，这是"五鬼抬棺"配合"纸人借命"的邪术，有人在用活人生祭养尸地。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技术员的尖叫："吴老师！[左移,推进,右摇][左移,推进,右摇][左移,推进,右摇]地质雷达显示你们脚下十八米处有金属反应，体积...体积相当于七口棺材！" 槐树上的血眼同时流泪，黑血在泥地上汇成扭曲的符咒。我摸出爷爷那面龟甲罗盘，发现地磁方位比正常值偏移了十五度——这个凶局正在扭曲现实空间的维度。当第二串铜钱掷出呈北斗七星状时，我终于明白为何罗盘会失灵：我们所在的根本不是阳间方位。 "这不是普通考古事故。"我扯开领口，露出锁骨处那道蜈蚣状的伤疤，"有人在用活人献祭启动阴门，工地下面埋着七星尸煞阵。现在立刻疏散..." 话音未落，地洞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。一股腥风扑面而来，我的阴阳眼看到无数半透明的亡魂正从裂缝中溢出。它们脖颈上都系着浸血的红绳，末端全部指向东南方——那里是城市殡仪馆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