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螺帽

--- 梧桐叶擦过窗沿的沙沙声里，我又闻到了那年深秋的咖啡香。总在这样泛着凉意的黄昏，记忆会突然从抽屉深处翻出那个牛皮纸信封——边角被摩挲得起了毛边，里面装着半片琥珀色的银杏叶。 记得他总爱在图书馆西南角的落地窗前温书，玻璃杯里的美式咖啡蒸腾着雾气，在阳光里织成金色的蛛网。我数过他转笔的频率，七下停顿，笔杆轻敲虎口，像某种固执的节拍器。有次暴雨突至，我们挤在墨绿色雨棚下等雨停，他卫衣袖口沾着的松木香混着雨水腥气，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酵成某种令人眩晕的化合物。 最后一次见面那晚，路灯在积水里揉碎成千万个月亮。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咖啡杯传来，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，树影在彼此眼睫投下颤动的暗号。那张没来得及送出的银杏叶书签，叶脉里还凝着深秋的晨露，在抽屉最深处同他的未接来电一起褪成标本——像被骤雨打断的半阕宋词，永远停在欲说还休的韵脚。 如今每当秋风卷着枯叶叩打窗棂，我仍会错觉听见那年深秋错落的脚步声。咖啡馆换了装潢，可那方墨绿雨棚还在雨中撑开潮湿的弧度，仿佛时光褶皱里某个被遗忘的逗点，固执地等待续写未完的章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