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螺帽2704

山雨裹着雷鸣倾泻而下**，青鳞小鲤在寒潭深处蜷缩着身子。潭底暗流像无数双无形的手，将它的尾鳍死死按在嶙峋怪石上。一百三十年前那个春日突然浮现在灵识中——那时它还是条懵懂青鲤，偶然游进终南山阴的灵泉，恰逢云游道人临水结庐。 "小东西倒是会挑地方。"道人将竹筒里的晨露倒入泉眼，青鲤追着晶莹水珠跃出水面，忽觉天灵处涌入清泉般的凉意。等它再睁眼时，竟能听懂道人抚着白须说的话："天地万物皆有道，你既得此机缘，便该知晓水德润物之要。" 此刻第八道雷劫劈开潭水，青鲤的背鳍瞬间焦黑。它想起八十年前初结内丹时，道人留下的玉符突然碎裂，传出一声叹息："水不在争，在容。"当时它不懂，此刻雷电却在鳞片间撕开剧痛，倒像在嘲笑它强求化龙的执念。 "阿碧姐姐！"稚童的哭喊穿透雨幕。青鲤神识扫过山脚村落，见老槐树下躺着高烧的采药童子，正是昨日偷偷塞给她麦芽糖的小石头。村民跪在泥泞中叩拜龙神庙，香炉里三柱残香被暴雨浇得青烟直坠。 青尾猛地拍碎潭底巨石，碧色身影破水而出。暴雨中龙角刺破额头的刹那，它突然明白当年道人为何总在治水后对着残虹微笑。当山洪化作温柔雨丝渗入焦土，当垂死的秧苗重新挺起腰身，青蛟望着掌心消散的龙鳞金纹，终于懂得真正的龙形不在鳞甲，而在润泽万物的心意。 潭边古碑突然泛起青光，当年道人题写的"守拙"二字化作流光没入青蛟眉心。云开处，五爪金龙虚影盘桓九霄，却将最后一道化龙雷劫凝成甘霖，洒向漫山新发的竹芽。 暴雨冲垮了进山的栈道，碧娘背着药篓在断崖边站定。潮湿的空气里飘来腐叶与血腥气，她掐诀的手指微微发颤——昨日为救坠崖猎户，她悄悄用了聚水术接住那人，此刻丹田已空了大半。 "碧娘子！村头张家媳妇难产！"采药人的呼喊惊起林间寒鸦。碧娘咬破舌尖逼出最后灵力，青衫化作流光掠过树梢。产房里血气浓得化不开，接生婆满手是血地哭喊："孩子脚先出来了！" 屏风后突然漫起清凉水雾，碧娘指尖凝出三滴本命精血，顺着产妇苍白的唇缝渗入。当婴啼划破黎明时，无人看见廊下女子发间多了一缕银丝。她倚着门框望向东方泛白的天空，忽然轻笑道："原来这就是'水善利万物而不争'。" 瓦罐里煨着的安神汤咕嘟作响，碧娘伸手接住檐角坠落的雨珠。水珠在她掌心滚了滚，竟凝成半片晶莹龙鳞的形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