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螺帽736

我的手指抚过泛黄相纸，相片里的红衣新娘在烛光中露出半张惨白的脸。这张匿名寄来的老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字："救救雾隐村"，墨迹在台灯下泛着血痂般的暗红。 越野车在盘山道上颠簸了七个钟头，终于在天黑前抵达向导说的岔路口。穿靛蓝布衣的老汉蹲在歪脖子槐树下抽旱烟，树梢挂着的招魂幡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。"记者同志，过了这道山梁就是雾隐村。"他起身时，后腰别着的铜铃铛发出沉闷的声响。 浓雾像一锅煮沸的米浆漫过山涧，老汉的灯笼在五步开外就化作一团模糊的光晕。我握紧胸前的徕卡相机，靴底突然踩到团软绵绵的东西——是件褪色的红嫁衣，袖口金线绣着的并蒂莲还沾着露水。抬头望去，村口石牌坊上密密麻麻贴满黄符，朱砂画的咒文在雾气中像一条条扭动的血蜈蚣。 祠堂天井里，十二盏白灯笼无风自转。供桌上的人面蛇神像咧着嘴角，信子分叉处垂着颗浑圆玉珠。我调整光圈时，取景框里突然闪过一抹猩红——照片里的新娘正跪在神像前，三寸金莲踏着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。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后腰，因为那摊血迹的位置，此刻分明就在我脚边。 "外乡人怎么闯进祠堂了？"沙哑的嗓音惊得我差点摔了相机。转头看见个佝偻老妪，她挎着的竹篮里堆满纸元宝，发间银簪坠着的小铃铛与向导腰间的一模一样。更诡异的是，灯笼暖光穿过她灰白的发丝，青石板上竟没有影子。 老妪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我手腕："戌时三刻要送新娘子过阴桥，你来得正好。"她咧开的嘴里不见舌头，只飘出一股纸钱烧焦的糊味。我想甩开却浑身发僵，眼睁睁看着那篮纸元宝变成森森白骨。 铜铃声由远及近，向导举着火把冲进来。火光跳动间，老妪化作纸人飘向房梁，空留一件素衣委顿在地。我指着供桌下露出的半截绣花鞋，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——那双金线绣莲的红绣鞋，此刻正穿在我脚上。 "快走！"向导拽着我往后山跑，火把照亮崖壁上的摩崖石刻。那些凹凸的纹路在月光下逐渐清晰，分明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。最底下刻着十个血字：戊午年戌月亥时，生人勿近。 我突然想起那张老照片的拍摄日期，正是三天后的亥时三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