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

《镜中花》 林夏第一次见到陆川，是在一场画展上。她站在一幅抽象画前，试图解读那些扭曲的线条和色块，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："这幅画叫《囚徒》，画的是被困在镜子里的人。" 她回头，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，他的眉眼深邃，像是藏着无数故事。他说话时，喉结微微滚动，声音低沉悦耳。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她知道自己完了。 陆川是这场画展的策展人，也是那幅《囚徒》的作者。他带她看每一幅画，讲述背后的故事。他的手指修长，在空中比划时像在跳舞。林夏看得入迷，直到画廊的灯光一盏盏熄灭，她才惊觉已经过去三个小时。 "要不要去喝杯咖啡？"陆川问。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。 林夏点头，跟着他走进夜色。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，她缩了缩脖子，陆川立刻脱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。围巾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。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。陆川点了两杯美式，不加糖。林夏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，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。 "你知道吗，"陆川突然说，"我画《囚徒》的时候，正在经历一段很痛苦的感情。" 林夏的心揪了一下。她看见陆川的眼神变得黯淡，像是蒙上了一层灰。 "她是我大学时的恋人，我们在一起七年。后来她得了抑郁症，总是说活着太痛苦。我每天守着她，看着她一点点枯萎，却无能为力。最后她选择了离开，从我们住的那栋楼的顶层跳了下去。" 陆川的声音很平静，但林夏看见他的手在微微发抖。她想去握住他的手，却被他躲开了。 "对不起，"陆川说，"我不该跟你说这些。" 那天之后，陆川开始频繁地约林夏。他们去看午夜场的电影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散步，去天台看日出。陆川会给林夏画素描，画她低头喝咖啡的样子，画她被风吹乱的头发。林夏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美好的梦境，直到那个雨夜。 那天陆川喝醉了，他抱着林夏，嘴里却喊着另一个名字："小雨，别走......"林夏僵在原地，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。她想推开他，却被他抱得更紧。 "你知道吗，"陆川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你和她很像，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......" 林夏感觉一阵恶心。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川总是喜欢画她的侧脸，为什么总让她穿白色的连衣裙，为什么总带她去那家咖啡馆——那里有他和小雨的回忆。 她推开陆川，冲进雨里。雨水打在脸上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。她听见陆川在后面喊她的名字，但她没有回头。 第二天，陆川来找她道歉。他说他错了，说他真的爱上了林夏，不是因为她和谁像。林夏相信了，因为她太爱他了。她原谅了他，却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。 陆川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。有时他会突然消失好几天，手机关机，音讯全无。等他回来时，总是满身酒气，眼神空洞。他会抱着林夏痛哭，说害怕失去她，却又在清醒时对她若即若离。 林夏试图帮助陆川走出阴影。她陪他去看心理医生，陪他去小雨的墓地。她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，直到那天在陆川的画室，她看见了一幅新画。 画中的女孩穿着白裙，站在天台的边缘。她的脸是林夏的，但眼神却是小雨的。林夏终于明白，在陆川眼中，她永远只是小雨的替代品。 她收拾行李离开的那天，陆川没有挽留。他站在窗前，背对着她，说："你走吧，我不配拥有你。" 三年后，林夏在新闻上看到陆川的消息。他在自己的画室自杀，留下最后一幅画，画的是一个女孩的背影，站在雨中。画的名字叫《镜中花》。 林夏去了陆川的葬礼。在遗物中，她发现了一本日记。最后一页写着："我终于明白，我爱的是林夏，不是小雨的影子。可是太晚了，我已经把她伤得太深。就让我带着这份爱，去另一个世界忏悔吧。" 林夏合上日记，泪如雨下。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，却是在永远失去之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