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者67

赵大勇的钢头靴碾过满地槐花时，腐臭味突然浓烈起来。他摘下安全帽扇风，汗珠顺着络腮胡滴在褪色的门神年画上。关公赤兔马的眼睛被水渍晕开，在阴影里变成两汪血泪。 "头儿，西厢房梁柱全蛀空了。"新来的阿城举着强光手电汇报，光束扫过神龛时突然闪烁。供桌上的瓷观音不知被哪个兔崽子转了个方向，如今正用后脑勺对着大门，发髻缝隙里结着蛛网般的白絮。 赵大勇啐了口唾沫，扳过神像正要骂人，却见莲花座底部刻着行小字："戊辰年七月十五卯时立"。他心头一跳，这日期竟和他儿子出生时刻分秒不差。檀香味突然变得刺鼻，仿佛有双冰凉的手在揉捏他的太阳穴。 "这破庙供的是送子观音？"他故意提高嗓门掩饰不安，伸手扯下神龛上的猩红帷幔。积灰簌簌落下，露出藏在幔布后的油纸包——五根金条在尘埃中泛着暗哑的光，每根都缠着浸血的红线。 阿城的喉结滚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"要不...交给文物局？"年轻人声音发颤，手电光斑在金条表面抖出涟漪。赵大勇瞥见他工装裤口袋里露出的医院缴费单，冷笑声在空荡的堂屋激起回音。 打火机的火苗舔上金条瞬间，赵大勇瞳孔骤然收缩。火焰诡异地转成青绿色，金条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牙印，那些凹痕里还沾着黑褐色的碎肉。更骇人的是牙印排列方式，上排门齿缺失的位置，竟和他火葬了三年的老母亲一模一样。 "幻觉！全是他妈的幻觉！"赵大勇将金条塞进工具包，金属相撞发出棺材钉入木般的闷响。阿城突然指向窗外："井...井里有东西在发光。" 月光下的青石井台泛着水光，阿城趴在井沿抽烟，火星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，像盏飘摇的河灯。当他注意到那抹暗红时，烟灰正好落进井里——红绸缎随着涟漪舒展开来，宛如一具缓缓起身的浮尸。 "这料子够给翠翠做嫁衣了。"他探出大半身子去捞，指尖刚触及绸缎，突然被冰凉的东西攥住手腕。强光手电噗通落水，照亮了缠在腕间的森森白骨。那截指骨分明是现代人尺寸，无名指上还套着婚戒，表盘碎裂的机械表显示着9:15——正是三小时前他收到女儿病危通知的时刻。 "闹鬼啦！"阿城的惨叫惊飞夜枭。赵大勇冲过来时，只看到井水漾开的波纹，水面倒映的星空缺了角，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去一块。工具包突然坠地，金条滚出来在月光下蠕动——那些血线正顺着地缝爬向西厢房，像群赤练蛇游向黑暗中的巢穴。 "明天带喷灯来烧了这邪门玩意儿。"赵大勇往井里砸了块混凝土，回声闷得像口吞了活人的棺材。他没注意到阿城的左手一直揣在兜里，指缝间粘着半片槐树叶，叶脉在月光下呈现血管般的暗红色。 三公里外妇产医院里，赵大勇妻子的手机突然响起《大悲咒》。护士掀开保温箱的蓝布，新生儿后颈有圈淡红胎记，形状恰似捆金条的血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