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螺帽

初九 湿冷的雾气在太平间第7号尸柜凝结成霜花，闻烛的睫毛挂着冰晶。他握着银色镊子的手稳得可怕，正从老者塌陷的眼窝里夹出最后一块玻璃碎片。 "您儿子说您最爱看海。"他将染血的贝壳放入老人交叠的掌心，这是今天第三具因"意外"面目全非的尸体。殡仪馆老张头常说，入殓师是亡者最后的摆渡人，可闻烛总觉得这些破碎的躯体在无声控诉着什么。 锁骨处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。余光瞥见墙上的电子钟在23:59与00:00间疯狂跳动，消毒柜的玻璃映出背后异象——老者尸体的手指正诡异地抽搐，指缝渗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。 "阴蚀值47%，祟级丙等。"脑海中浮现判官笔的警示。闻烛迅速咬破指尖，在尸柜内侧画出血符。这是他第七次处理"阴蚀事件"，那些黑色黏液会腐蚀现实，上周4号停尸房因此多出扇不存在的门。 老者的喉咙突然发出风箱般的声响，眼窝里的玻璃渣重新组合成瞳孔："小心穿...旗袍的..."话音未落，整排尸柜突然剧烈震颤。闻烛被掀翻在地，后脑撞上推尸车时，看见天花板的LED灯管里游过惨白的人脸。 手机在此时响起，是重症监护室的号码。闻烛抹了把额角的血接通电话，护士长带着哭腔的声音炸响："小闻快回来！你妈妈的心电图..." 他冲出门时没发现，老者尸体的嘴巴被黑色黏液缝合成诡异的笑容。更衣镜里，闻烛狂奔的身影后方，始终跟着个穿月白旗袍的撑伞女人。 --- ICU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檀香。闻烛盯着母亲床头的监测仪，心率正在120与30之间剧烈波动。护士苏窈悄悄塞给他一袋血浆："张主任说再交不上手术费，明天就要撤呼吸机了。" 锁骨处的罗盘突然转动，闻烛的视野蒙上青灰滤镜——母亲的氧气面罩上趴着个浑身浮肿的男童，肚脐还连着锈迹斑斑的脐带钳。这是"产房滞魂"，专吸垂死之人的生气。 "滚开！"闻烛抓起供桌上的桃木剑劈去，男童却化作黑烟缠上剑身。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，他看见母亲的生命体征正被黑烟源源不断抽走。情急之下，他扯开衣襟将罗盘按在男童额头。 剧痛从心脏炸开。生死簿的虚影在虚空展开，泛黄的纸页上浮现母亲的名字，原本该是墨迹的位置却是个血窟窿。闻烛蘸着自己的血在窟窿上涂抹，当最后一笔落下时，男童发出尖啸消散，而他后背的衬衫已被鲜血浸透。 "你在发什么呆？"苏窈摇晃他的肩膀。闻烛这才发现现实世界只过去三秒，监测仪恢复正常，而自己掌心多出枚青铜钥匙——判官笔的又一块碎片。 深夜的殡仪馆地下室，闻烛用钥匙打开尘封的档案柜。泛黄的改建图纸上，"1998年图书馆工程"的批注栏里，施工队长签名赫然与白天老者的尸牌同名。图纸背面用血写着：他们在炉子里。 暴雨倾盆时，闻烛站在废弃的城南中学旧址。生锈的校门挂着"危楼勿入"的铁链，他举起罗盘对准残破的图书馆，阴蚀值瞬间飙升到65%。二楼某扇窗户突然亮起烛光，穿校服的少女身影在玻璃上反复坠落。 "林雾！"闻烛脱口而出的名字让他自己都愣住了。锁骨处的纹身灼如烙铁，他跟着指引翻进危楼，每一步都踩出黏腻的回声。走廊墙壁上布满抓痕，那些沟壑里凝结的不是墙灰，而是掺着骨渣的水泥。 焚尸炉的铁门在月光下泛着蓝光。当闻烛触到门把手时，身后响起玉簪坠地的清响。油纸伞的阴影笼罩了他，伞骨铜铃无风自动，穿着月白旗袍的女人用伞尖挑起他的下颌。 "闻警官要是知道儿子成了盗尸贼..."陆青蘅的瞳孔泛起蛛网般的裂纹，伞面转动间露出内衬的警服碎片，"该多有趣。" 修改章节[右移,左摇,跟随][右移,左摇,跟随][上摇,变焦拉远,晃动]